没有JD饭的我快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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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懿】千帆舞

书生x名伶,懿哥全程女装,注意避雷

第一次写古耽paro,多有瑕疵,还请海涵

 1.7w字一发完苏爽甜文,别问,问就是不会写刀子(很难相信我一个晚上肝玩了) 

 超懿篇友情链接❤️ 

 

「1」

 

帝京浩大,容得下千万野心家指点江山,容得下千万才子佳人共赴深情,金钱、美色、酒池肉林、权势地位,应有尽有。当朝圣上爱才,重科举,多少书生意气,在此之间挥斥方遒,多少寒门子弟,在此鱼跃龙门。

这是天下最繁荣昌盛的帝京,这是千军万马蜂拥而至的独木桥。

 

 

礼闱揭榜当日,天下着蒙蒙的雨,雨点浸湿了簇拥的油纸伞,浸湿了青蓝布衣与素白马褂,草鞋布鞋踩黑了金榜前的水坑,苦读三年,成败就寄托在那黄黄纸张上的几个小字。

乔家二娘子笑着说自己夫君中了进士,杨四奶奶赞叹儿子当了探花,孙家小妹蹦蹦跳跳地去长乐酒肆,给哥哥打碗又浓又纯的白酒庆祝他考了榜眼。状元郎红衣骑白马,唢呐锣鼓喧天响,少年人宏图大志,朝夕间触手可及。

也有名字没写在榜上的,有的不甘心就此湮灭希望,下定决心三年之后再来帝京走一趟,有的心中郁结成疾,苦闷无处散,只能抱着窑姐儿吐吐酸水。

总是这样的,几家欢喜几家愁。

 

 

金榜公布之后,诸葛亮在帝京停留了许久。同年的许多秀才用尽了身上的盘缠,决定打道回府回家种地。帝京开销大,人心又难测,若真是要跟这些混了好些年的老油条抢肉吃,大多只剩下被啃的骨头都不含糊的结局。

诸葛亮自己知道,他必须留在帝京。

他没有老家几亩地、或者是几栋宅可以继承。就跟其他穷苦家里一样,他们穷的吃不上饭,孩子还比平常人家多一倍。老大和父亲一起耕种本就不多的田地,老二只能去当地地主老爷家做长工。他呢,打小生了场大病,父母都不让他干粗重的农活。他不服,背着父母顶着烈日拿锄头去田亩间除杂草,结果眼睛一黑中暑倒了下去,醒来时自己躺在家中的草席上,左腿绑着厚厚一沓麻布。据说是倒下时锄头砸破了腿肚子,铁锈扎进了肉里去。

家人们在荒年时把他托付给了一个路过的车队,说是能带到那儿算哪儿,让他自生自灭,才能减了家中一人的口粮。

几位打算离京的同僚还算友善,集着给诸葛亮凑了点现钱,够他再在帝京待一个月。离别前夜,几位同僚都说要去瑶月台吃酒去。诸葛亮以为是瑶月台是烟花柳巷之所,严词拒绝。

“诸葛兄,总得给哥几个一个面子吧?”

“都说没去过瑶月台给听过鬼姬的曲子不算是去过帝京。”另一人补充,“你之前一心苦读圣贤书,可能没听过,瑶月台的当家魁首--鬼姬。”

诸葛亮说:“现在知道了,也不感兴趣。”

“诸葛兄是误会了,瑶月台不是什么吃花酒的地方。是富家子弟听曲儿的地方。你有所不知,据说听过鬼姬一曲啊,什么烦心事啊,都能断了去。”一人又劝。

“好不容易几天等到鬼姬开戏,听说她的宝琵琶都抱出来了。鬼姬鬼姬,其音如魑魅,其曲如魍魉,且与我们一同去,保准诸葛兄不会后悔。”

“不过是评论家说的噱头罢了。”

“今天的票可是二两白银一张,你要不去,就是生生亏了二两银子啊。”

二两银元,瞧瞧,可真是好大的排面。礼部侍郎月奉十两,好家伙,这一场戏下来,哗啦啦流进来的银子抵得上小官吏十年劳苦。

 

 

鬼姬巳时开曲,辰时瑶月台已经满满当当挤满了人。同僚说,以前大堂只有二十八方桌,唯独鬼姬上台才会添置七七四十九桌。他们买的票属于最便宜的,挤在难以落脚的大堂难受得很。

大堂人声鼎沸的,二楼也不赖乎,沐沐坐满了贵人,从巡抚到县令,穿丝绸的、穿绣袍的,举着团扇低眉含羞的官家小姐、甩开折扇潇洒自如的富家少爷,全京城的贵人,少说一半都来了。

不过一介娼女歌姬,有那么好看么?

真可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诸葛亮心想。

“我还是出去吧,我在这待不惯。”

诸葛亮起身就想走,却被同僚拉住:“哎,别介。鬼姬都快出场了。”

 

不久,催曲人便出来了,他高高举着一个木牌,上刻《杨柳枝》三字。见他绕着大堂走了一圈,原本嘈杂的瑶月台人声渐弱。

继而一阵铜锣铁鼓锵锵声,细密的鼓点像是吸纳汹涌的海绵,把剩余的声音,都吸尽了。

众人只听着寂静间一抹响亮的单音,高台的小小将门卷起珠帘,鲜衣薄纱飘散如浓妆艳抹的牡丹,高挑秀女抱琵琶信步走来,盘着泼墨秀发的步摇汀汀玲玲作响。

“诸君————”

细软的柔腔像是沾了甘霖的甜酒,又像是四月烂漫的春风,听着只觉得心都醉了。

“红冠灯笼锦,是我送的!懿姑娘穿了我送的玉帛!”台下有位公子爷激动道。

“切,出息,上次鬼姬还穿了我赏的素白八尺苏呢。”旁边的人不满。

又有人揶揄道:“哟,屠苏公子话里酸味儿可真重。”

旁边的同僚凑过来:“诸葛兄,你知不知晓,这群公子哥儿赏的什么灯笼锦、八尺苏,都是个什么价钱?”

没等诸葛亮反应过来,旁人又说:“江南灯笼锦最数一绝,多是有价无市,单是一匹便价值连城。”

 

好呀,千金散尽且为博佳人一笑,这群公子哥儿的乐趣真是奢侈。诸葛亮感言还好自己没有什么玩花魁听曲的烧钱爱好,否则,大抵是要穷三代的。

 

台上的鬼姬在高凳上款款坐下,一阵丝竹管弦繁乐音,见她抬手,红纱透着火红色的殷,兰指掂袖,唱的是温庭筠的名曲首句:“一尺深红蒙尘曲,天生旧物不知新。”

琵琶音从单到繁,山涧关是莺语花舞、画眉婉转,冰溪涧是幽咽冷涩、泉流石上。

“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

低眉信手续续弹,道不尽闺阁的喜怒哀乐,听者有心,是憧憬幻灭的哀。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

极压抑处曲调一转,又轻快敞亮了起来,汩汩清泉的灵动从琵琶的弦中涌出,柳暗花明又一村。

科举失利的书生,也如这曲中的闺阁女子,经历低谷,不应言弃,才有飞为金凤凰的未来。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诸葛亮愣怔着,在台上人秋波款款的抬眸之中,他仿佛觉得硕大的瑶月台只剩下他们二人。什么琵琶声、觥筹交错声、喧闹声、叫好声都淡了去。自己的心神像是落在了她宝琵琶上的中弦上,自顾自地被她反复拨撩,直到最后,由那只青葱玉手轻拢慢捻、一抹、一挑——“铿”得一声,一曲罢辽。

 

 

「2」

鬼姬,其音魑魅,其曲魍魉,听的人像被抽了魂儿,待回过神时,神清气爽,两袖清风,用一个词总结就是,舒服。

次日天刚破晓,诸葛亮就去驿站同友人道别。

望着远去的车马,他陷入了惆怅。长安街头是宽广的,可要居长安,乃大不易。

他需要找个工作,能养活自己的工作。

 

 

“公子,留步。”

是一个粉面玉琢的大姑娘,约莫正值豆蔻年华,娉婷袅娜,婉婉大方。

诸葛亮有些奇怪:“你是...”

“我是瑶月台的管事。”姑娘道,“大家都叫我乔老板,不过我更喜欢听人叫我大乔。”

“我们昨天是有什么不当行为么?需要我赔偿什么损失?”

大乔笑说:“公子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她顿了顿,又道:“昨天给鬼姬雪兔白玉团的客官,应该是公子你吧?”

哦,却有此事。昨天看着那群公子哥争缠头,不只是怎的,自己也生了争执的心思。他打心底里觉得,鬼姬小姐这一首曲子下来,收二两银元,实在配不上两个时辰的天籁。可惜自己囊中羞涩,不能如富家公子豪掷银两,只得拿了自己寻常的小手艺聊表心意。

“是我,何事?”

“懿姑娘昨日吃了你家的糕点,今个儿便打起了念想,所以托我来问问,公子的白玉团是在哪家酒楼买的?”

诸葛亮心觉诧异,懿姑娘居帝京多年,什么好东西没吃过,怎么吃个糯米团就喜欢上了。

“是我自己做的,鄙人才疏学浅,学着旁门左道讨些细碎的银子罢了。”

大乔看起来有些遗憾:“这样啊……怕是懿姑娘以后没有口福了。”末了,她想起什么,又道:“公子,你说,你要赚些银两?”

“不错。”

“公子若不嫌弃,瑶月台可以安排。”

 

 

 

比起入夜时分灯火通明的喧嚣,这栋三层楼高的楼台白日里显得静谧的多。

乔莹走在木质楼梯上为诸葛亮带路:“懿姑娘不喜欢女孩近身,我又担心寻常男子对他有所图谋,所以没有安排婢女或是小厮。多数时候,他总是会练琴练到半夜三更,怕是会耽误了身子。我看公子是温润书生的模样,应该是值当托付的。”

诸葛亮本以为鬼姬作为瑶月台的魁首,应该是要住最舒适豪华的隔间的,没曾想,乔莹把他带到很普通的一间阁楼,里面传来几声弦响。

“他在调琴呢,你小声些,莫要打搅了。旁人打断他,他会发很大的火。”

诸葛亮说着知晓了,便悄然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素袍,昨日锋芒勾人的鬼姬卸下了浓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俊逸非凡,眉宇间透着英气,让人不由感慨,这本是男子相貌,生在这么位姑娘上,竟不显突兀。那人螓首低垂,露出一小段白玉般莹润的脖颈,认认真真地调着琵琶弦子。乌鬓如云,半面如月。

她应是听到了诸葛亮前来的脚步声,抬头唇瓣绽开隽美的嫣红,雪肤随之映出微微的浅笑。

 

“小郎君,你来啦。”

 

昨日远眺,只知道姑娘势必样貌不俗。今日一见,保不准以后梦中犯了相思。

 

“咦,你愣着做什么?”她看着诸葛亮许久未动,走上前,“我又不是洪水猛兽,躲着我作甚?”

“懿......懿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诸葛亮退开三尺,力作沉静道,"这样太唐突了。"

 "呵,你还真和那些公子哥儿们不一样。"她笑道,"你呢,虽说不是很英武,但胜在温文尔雅,看来,我没看错人。"

 "懿姑娘谬赞了。"诸葛亮想不出什么话接,只能照着寻常和同僚回礼的方式回应,毕竟《大学》《论语》可没教过他怎么和女子打交道。

"你不必拘谨,我叫司马懿,别叫什么鬼姬啊懿姑娘什么的名字,我会觉得那是外面的少爷们唤我呢。"她笑容有些邪气,一双鹰视狼顾的眼,流露出的不是野性,更像是出生小狼崽的跳脱,“以后你就是我的贴身小厮,咱是过日子的,可不是官场寒暄的,别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所以,小郎君,唤什么名?”

“诸葛亮。”

“那,我叫你亮郎可好?”

诸葛亮没说话。

“哎,读书人真是闷,我饿了,去后厨帮我带些吃食来吧,如果你能做些昨日的小糕点,我会更高兴的。”

诸葛亮出门的时候,就听到司马懿说“可真是块铁石头,也真是个赤诚真君子。”

不只是他自言自语,还是特意让他听见的。诸葛亮只觉像是有小勺在耳廓轻轻地刮,那绵糯酥软的江南腔调透着丝丝娇嗔,比昨日在瑶月台听的,好听得多。

不过他满脑子只剩下司马懿说的那几句话,没注意身后进了司马懿房间的乔莹。

 

 

“义父。”大乔轻声说。

司马懿又把心思放在了琴上,出口是男性低沉磁性的声音:“你吵着我了。”

大乔心说这家伙真是人前一幅面孔人后又是一副面孔,刚刚还朝着自家小郎君献殷勤,贴了冷屁股就把气撒我身上了,真是可笑;不过义父自出师到现在,单从自己接手他的生意开始,在他身上栽跟头的痴情郎、当他是女儿身非要一掷千金娶他进门的、意外得知实情执意要接她上府做兔二爷的,都两只手数不清;也罢,万千宠爱集一身的人也有求而不得的时候,可谓天道好轮回。想到这里,大乔也释然了,于是公事公办:“北魏来信,丞相说,玩够了,记得回去。”

“我可没玩,这些年我送过去的银元都是纸糊的么?”

“丞相的意思是,行当归行当,切莫节外生枝。”

“你还年轻,不会识人。他踌躇满志、豪气干云,日后必能成栋梁之材,我知道。”司马懿顿了顿,“所以,不要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只是想帮他。”

乔莹道:“你师傅救那医仙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两人对峙许久,司马懿才开口:“罢了,你吵着我调琴了。”

 

不久,诸葛亮回来了,大乔于是便极有眼色地退下来。

司马懿没抬眼:“喂我。”

诸葛亮只道:“懿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自重。”

“我说,喂我。”他提高了声音,似乎很是不悦。

诸葛亮只得照做。

没等他拿起食盒中的糯米糕递上前去,司马懿便侧身咬了过来,位置不太凑巧,吃着米糕的同时也含住了诸葛亮的手指。

天知道诸葛亮费了多大劲,内心挣扎了多久,才做到面无表情的把手抽出来。

“好吃么?”诸葛亮试图顾左右而言他。

司马懿大概是心情好转了,嬉笑一声:“好吃,小郎君做的,好吃。”

似乎是意识到诸葛亮局促又不舍移开的目光,司马懿伸出软舌,慢慢舔去了嘴角边粘上的一抹红豆沙。

朱唇碧透,舌尖半吐。

可惜小书生此时正凝神注视着窗外,似乎没把他的行为放在心上,不过,他殷红的耳垂一抖一抖的,却说了实话。

 

 

 

「3」

诸葛亮显然是不愿意做司马懿的小厮的,通常情况下,他有空就会找大乔要些活干,直把一个管事的职务做成了杂役。不过他也乐在其中,他知道自己在茶室烹茶的功夫能多背几页圣贤书,可跟着司马懿待在一起,脑子里总是一团乱麻,知道离开才发觉自己耽误了好些时间。

惹不起,那我还躲不起么。

 

俗话说,躲的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自深秋入冬之后,时间就过得很快,转眼间到了年岁末忙活的时间。许多伙计告假回乡,瑶月台正是缺人手的时候。

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满目都是喜气洋洋的氛围。瑶月台大红红灯笼高高挂,等着年底的封箱结束后歇戏。

鬼姬年廿九的票十五才挂上,十六就全卖完了。有的票友没抢到,非得上票牙子手上话五倍乃至八倍的价格买,本来三两一张的堂票都炒到了二十两,二楼雅座更是到了四十两的价格,贵得离谱,就是对富得流油的温商都算是一笔不菲的数目。

廿八的晚上,大乔把诸葛亮叫过来,对他说:“你喊一声跑腿小厮常说的话。”

诸葛亮平静道:“客官,莫急,茶水马上到。”

“果然,别有风味。”大乔点点头,“明儿你上前堂去吧。”

“我?乔老板,”诸葛亮有些疑惑,“你以前不是嫌我性子冷,不让我去么?”

大乔无奈道:“哎,人手紧了嘛,再说以前不让你去前堂伺候,都是懿...啊不是...再说,明天客人多,现在你要不去,剩下的杂役要跑两个时辰的腿,那得累死。理解一下。”

诸葛亮明锐地捕捉到大乔的一丝局促:“懿?你是说,懿姑娘...”

大乔打断了他:“那什么、、明天,鬼姬要演兰陵王入阵曲,要戴面具的”说着她从袖中出去一个铜制的面具,“你戴着,这样别人就认不出你了。”

“可,鬼姬演自己的,与我何相干?”

大乔大概是找不到理由,说了句“总之你戴上,否则会后悔的”就匆匆离开了。

诸葛亮看着手中的冷色假面,心中翻着奇怪的情绪。众所周知,名妓的场子全是达官贵人,要是被人认出记了下来,将来飞黄腾达,要是有人凭这段经历参上一本,虽说不会丢官,但多少还是会受些影响。

连这些都想到了,这心思该是有多细腻啊。

距离开场一刻钟的时候,客人们已经三三两两入场,熙熙攘攘地挤满了整个一楼,几乎没什么地方让人走,好在诸葛亮有先见之明,提前拎着茶壶走了一圈,客人落座时茶罐都是满的,还冒着屡屡热气。

一刻至半刻钟的时间段,戏楼里抱怨声和高喊声最多,大家因为等了许久,或多或少都不耐烦,有些文人墨客收得起性子慢慢等,有的纯看皮相的财主老爷大老粗就简单直接得多,“什么时候开始啊!老子等得急死了!”

“客官不必焦急,巳时准点开,”诸葛亮微笑着说道,“都是来听鬼姬的曲寻开心的,可不要在开戏前不快活。”

“奶奶的,你算哪根葱!”富贵财主敲桌大喊,他感觉自己被这个毛头小子顶撞了,“我瞧让人不快活的是你罢!”

“哎哎哎,”乔莹看着气氛不对,赶紧上来打圆场,“我们新来的小厮不会说话,财神爷多担待一下。”接着又朝大家说,“看官们有什么想吃想喝的尽管说,吃喝一会儿,马上开了!”

那财主气还没消,不过旁边有的文人墨客,也有姑娘家都在小声议论,说什么“这小厮也没说错啊”“他凭什么发这么大火”“看皮相的肤浅人果真是急躁”什么的,清一色都是往诸葛亮那边倒。他只能恨恨地盯着那小厮一阵,不满地哼说:“吃个屁。”

刚刚的闹剧动静不小,不少人都探出头张望。不得不说,诸葛亮确实生了一副好相貌,面红齿白,模样俊美,那铜面具遮了上半张脸,露出的下巴着实让人浮想联翩。更何况这些来的老票友们都没见过这新来的端茶小厮,免不了好奇,二楼的女眷们趴在栏杆处往下望,饶有兴趣地打量着。

司马懿看着有些不爽。

“自家小书生被觊觎的感觉如何?”大乔到了后台,坐在司马懿身边打趣道,“可别拿什么我只是想帮他,没有私心的借口来搪塞哦。”

“我看你是真的闲过头了。”司马懿一记眼刃过去,“我还提得动刀。”

 

巳时锣鼓准时敲响,铿然一声长锣响,到了这时底下的人便立马安静了下来,珠帘之下现出一袭蓝色衣袍。

接着是奏乐配上锣鼓钟声,粗狂低沉的男声唱道:“突厥入晋阳,长恭尽力击之。邙山之战,长恭为中军,率五百骑再入周军,遂至金墉下,被围甚急,城上人弗识,长恭免胄示之面,乃下弩手救之,于是大捷。武士共歌谣之,为兰陵王入阵曲是也。”

这一段说的是北齐重镇洛阳被北周十万大军围困,齐武成帝急诏各路大军去解洛阳之围,在三军突破周军围城打援的第一道防线后,兰陵王高肃亲率五百名精骑,乘胜冲入周军重围,直抵金墉城下。守城齐兵,军心大振,内外夹攻,溃重围、败周军,解了洛阳之围。

诸葛亮坐在台前,也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台下有人不懂,还不知这是出自鬼姬之口。老票友皆知鬼姬戏腔粗腔精通,多是唱戏腔,少说男声,几乎一年半载都说不上一回,这次一上来就听到男声,已经是值回票价了。

这是珠帘缀缀作响,一排舞者鱼贯而入,身着清一色麻布衣,抬袖遮脸,碎步连连。

台下有些只是来看鬼姬的人不乐意了。小声碎念道:“这谁看得出那个是懿姑娘啊,到时候砸赏银砸歪了怎么办。”

随着鼓点细密如雨落下,台上的舞者也开始动作,只见抬袖、绕圈、踢腿、倒鹤钩,行云流水,银面具在灯火下锃光闪亮。

“妈的,这是唐伯虎点秋香啊?从假娘子中找真娘子?”

“我看应该是中间那个,她的腰肢身段都比其他人灵动。”

“我觉得是左边那个,那双水灵的眼睛,绝对不错。”

众人议论纷纷,之前那个巨贾懒得猜,嗑着瓜子直接招来乔莹,塞过一个银元:“乔老板,透露一下,那个是懿姑娘?”

乔莹收下,笑道:“懿姑娘吩咐了,不能透露,得是真曲迷才能认得她。”

合着就是骂自己就是个看脸的草包呗。

那人脸上挂不住,又塞过两锭:“乔老板?”

乔莹想推,结果那人手劲挺大,握着甚至加重了力道:“拿钱办事,不懂?”

乔莹只得无奈:“懿姑娘还没出场呢。”

商人头上青筋暴起:“那、什么时候出场?”

“这,还得等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

“有完没完!”那人终于是忍不住了,起身直接把茶盏砸了上去,“奶奶的,老子花十五两银子来就是看姑娘的,这全程遮着脸,等了这么久就唱了几句,脸都不露,爷看个屁!”

锵锵嚓——

茶盏正巧砸在台上、一个舞者脚边,虽然是空茶盏,瓷片也是碎了一地。

乐声未停,台下议论纷纷,唯有舞者翩然起舞。

师祖有云,有座无座,客喜客怒,戏不能停。因外所扰,乃戏之大忌。

而这是舆论倒向了巨贾这边,都是想睹懿姑娘芳容的。这动静闹得大家心都燥了。

“还跳?你们还跳?”有了舆论支撑,他站起身,反手拿起一杯满上的茶盏往上泼,“跳啊!舞啊!爷再给你们上点热气儿!好好给爷乐一把!”

 

“住手!”

 

茶盏没来得及砸上去,热茶泼散了一地,还冒着汩汩热气。

那人的手被抓住了。他使劲挣脱了两下,没有挣开,于是扭头看向拦自己的人。

  

就是那个戴面具的说话恶心的小厮。

 

“阴魂不散。”他挑眉,把嚣张写在了脸上,“一个不男不女的臭小厮,靠着娼妓赚钱。滚一边去倒你的水去,我骂的是这些下九流的家伙,别碍爷的事儿。”

他身后的两个身材彪悍的侍卫跟着站了起来,上前去拉诸葛亮。

  

纹丝不动。

  

愣是乔莹也没想到,这看着文文弱弱的男人,发起狠来,竟然三个人的力气也未能撼动分毫。

“客官,大家伙都听着呢,你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大可以等散场了、去后台,找管事或者乔老板理论,但是现在您把戏台子砸了,其他看官,不就听不了了?您这不为自己考量,也为懿姑娘想想啊。”诸葛亮握着富商的手腕,笑盈盈道。

“是啊是啊,和气生财,和气生财。财神爷消消气,消消气。”大乔也赶忙道。

那人自然是不乐意的,被一个毛头小子唬住,这可是丢人丢大发了。于是趁着诸葛亮握着左手没注意,右手抄起半满的茶壶,随便对准台上的一个戏子的脑袋,直直甩了过去!

“小心——————”

众人的喊声此起彼伏,虽说票友不满、或者是邻家找人下降头砸场子的事已是司空见惯,但是看这力道,若不赶巧,可会有出人命的风险,这下子,谁都风光不了了。

可那舞者丝毫不惧,碎步上前,弯腰俯身是衣袖流转,仿佛一只素白的蝴蝶煽动翅膀。广袖翩翩飞,茶水点点坠,零落成珠的碎水珠在灯下泛着银光,之间那人袖剑出了一把出鞘冷剑,把水珠串成一道水痕,回首抬剑,正不偏不倚稳稳接下茶壶。

 

砰——

  

茶壶又准准地回到了原处的茶托上,碎成了片片残片。

  

众人直看愣了眼,看了看纹丝不动僵持的二人,又看了看台上定格的舞者,又看了看碎瓦茶壶。

麻衣随风而动,锣鼓嚣嚣,仿佛面具下,真是那统领千军万马的铁骨铮铮大将军,真是那让人闻风丧胆的兰陵王。

鹰眸狼目,透着危险的气息,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已胜负分明,这才是鬼姬,这才是帝京当之无愧的魁首——懿。

诸葛亮看着台上的司马懿,见他唇瓣微动,似乎是在轻唤,“亮郎,多谢”。

 

 

 

“之前是五五二十五的方阵,现在是二十六人!”

“鬼姬什么时候出来的!我都没发现!”

“好啊!好!”

“声东击西,果真是一出好戏!绝赞辽!”

台下叫好声连连,都是为鬼姬这神来之手叹为观止的。

商人只觉脸上挂不住,想撤,却发现自己的手还被这小厮死死地抓着,整条手臂快失去了知觉,他顿时怒道:“你!放手!”

  

诸葛亮露出了一个极其危险的笑容,笑着说,“过年封箱戏,大家都想和和气气的。客官请不要为难我们,也不要为难懿姑娘。”接着松开了手。

  

“你、你、你给我等着!”那商人捂着自己发麻的手,一张富贵的肉脸气得通红。他趁着诸葛亮不备,狠狠朝他小腿肚子上踢了一脚。

“张口闭口懿姑娘的,娘的,你也配。”

腿部传来钝痛。

 

 

 

 

 

「4」

“莹儿,亮哥儿呢?”

戏散场了之后,司马懿便马不停蹄地来到前台。

大乔朝远处指到:“眼力见这么不行啊?”

诸葛亮坐在戏台子底下小角落的扶手木椅上,面具还没摘,手撑着脑袋,似乎是睡过去了。司马懿走近,诸葛亮听到了脚步声,下意识的抬头。

他忘了用自己惯用的冷漠伪装自己,那双炽热而漂亮的眼睛,看得司马懿也愣了愣。

“何事?”

司马懿收敛了先前的锋芒,对诸葛亮笑得柔柔的:“刚才,谢谢你了。你很英武。”

“分内之事,无需挂齿。”

诸葛亮本想起身离开,结果腿部传来钻心的痛,直接向前摔了下去。好在司马懿眼疾手快,拦腰抱住了他。

“你、你腿流血了!”

经司马懿这么一说,诸葛亮才发现自己腿上的裤子黏黏地粘在腿肚子上,淡蓝色的布泛了红。

“看你看得入迷,连痛都忘了。”诸葛亮本想心底自嘲一番,未料下意识脱口而出。

司马懿愣怔了几秒,才说:“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说着拦腰抱起诸葛亮,匆匆朝自己房间赶,边跑还边吩咐大乔:“帮我把药箱和纱布送过来。”

她个姑娘家,怎么有这般力气?诸葛亮闷闷地想。

还有,这胸膛硬邦邦的,不似女子的温香软糯,反而像是个男子的身材。

 

“瞧瞧,都淤青了。”

“那乡巴佬脚上穿的是钉子么?怎么血流这么多。”

“疼不疼?疼了一定要跟我说。”

“忍不了就抓我的腿,没关系,我忍得住。”

司马懿一边帮诸葛亮缠纱布,一边碎碎念不停。

诸葛亮握着他的手:“儿时的旧疾罢了,不碍事,你别担心。”

“嗤,谁担心你了,”司马懿白了他一眼。

诸葛亮笑道:“好,你不担心,是我自作多情了。”

关心则乱,这平日里话不多说几句的,现在说这么多,心已经乱了。

“哎,你这样笑笑多好看,”司马懿道,“这口子怎么这么深啊,你都有什么样的恐怖童年?”说着就要扯他下裳,“来,脱了上药。”

诸葛亮抓着衣服:“懿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这种事我自己来就好。”

司马懿也不乐意了,直接说:“不是,你该有的我都有,你羞涩什么啊?”

诸葛亮大为震撼。

他用的是男声,说出来的话,也在告诉他,眼前的人,是个实打实的男子。

“你是…男子?”

“我以前也没说过自己是姑娘。”

 

诸葛亮认为自己应该愤怒、或者是难过、失望,自己心心念念的、有些朦胧好感的女子,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兄弟,按理说任谁都是不能接受的。可他发现,自是司马懿坦诚告诉了他的秘密之后,那隐秘的旖旎心思,竟然越发蠢蠢欲动。

他连这种事都不再瞒我,想必我在他心中有一定分量。他开始胡思乱想。

诸葛亮回过神时,不禁怀疑自己是魔怔了,感觉掐了可怕的念头,默默地开始背心经。

 

最终诸葛亮决定了,他确实不该和司马懿靠得太近,司马懿是助他学文的恩人,也是注定不属于他的人,他得回避,如果陷进去了,一发不可收拾,后果不可想象。

 

过年的前几日,司马懿看到诸葛亮还会招呼,不过多数情况下诸葛亮都是扭头就走,若是不行就绕道。

“你就这么,不能接受吗?”

他声音哑哑的,携愁带怨,比先前女子的娇嗔更真实,也更好听。

 

大乔不明所以:“义父,怎么回事?你对他耍流氓了么?”

“那日我一时心急,让他发现我不是女子了。”

“嗬,”大乔道,“板儿直的公子还真让你遇到了。我可提醒你一句,付不了责,可别把正直公子引上断袖的路。这几天他可能还在喘气呢,要是真清醒过来,非你不可,可就麻烦了。”

司马懿:“你倒挺乐观。”

“可你想想,若真是成了,以后怎么办呢?暂且不说你回北魏的事。我说句难听的,你又怎么保准,他考上了功名,见多了达官小姐,不去娶高官之女做正房反而把你抬回家呢?”

“离了丞相,离了北魏,我就是个青楼戏子,我就什么都不是,你是这个意思吧?”

“话糙理不糙,毕竟北魏才是你最终的归宿。”大乔说。

司马懿不悦:“我凭什么不能自己决定自己的未来?我可以为丞相征战疆场、运筹帷幄,我也可以与心爱之人相对鼓琴、共享天伦。”

“你!丞相剑指西蜀、已是箭在弦上,你现在告诉我,你想跟别人共享天伦?”

“天下之局,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战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本可化干戈为玉帛,百姓熙熙而乐,为何非要闹到白骨露野的地步?”

两人对峙许久,火药味十足。

“疯了,你疯了!那书生究竟那般好,让你如此执着!忘本!”

司马懿见乔莹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心中只是无奈的叹气。

他喜欢诸葛亮,喜欢他因为自己的拨撩而苍茫躲闪的神情,喜欢他装作不在乎却偷偷泛红的耳垂,那双向来清冷无欲的眼睛在看向自己时闪烁出的炽热的星辰,喜欢他明知自己的弱小,却还要不顾一切去保护他的痴勇,喜欢他在自己面前卸下冷漠疏离的外壳,不顾一切展露自己脆弱的真实。

 

大抵是有些缘分,从开始,便是命中注定的罢。

 

 

 

 

 

 

诸葛亮给了自己一段调整的时间,最终他决定正视自己的想法,找司马懿向前几天的冷淡道歉。

可当天他找遍了整个瑶月台,都没见司马懿的身影。

大乔无意间撞到他,问说:“诸葛兄这么着急?是丢了什么东西么?”

“懿,他在哪儿?”

“哦?你说他啊,”大乔暧昧地笑笑,“有财主请他去府里办家宴,估计是回不来的。”

“办家宴?再别人家留宿?危不危险?要是人家对他有意思,强人所难怎么办?”诸葛亮急了,“不是,乔老板你心也是大,怎么不着急啊?”

“啊,这我也没想到了。”她满脸歉意,“第一次哈,业务不熟练。”

“哪家?”

“啊?”

“我问的是他去的是哪家府邸,我去接他。”

"是..."大乔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神情,"我也不太清楚,他也没说。只说了地址。"

"谢谢你。"诸葛亮道。

诸葛亮匆忙出了瑶月台。他骑着马,飞驰在街上,心里想,他会不会出什么事?他一个手无寸铁的伶人,若是被玷污了,被传出了恶闻,将来一生都可能毁了。

他心里焦躁得厉害,恨不得马上飞到司马懿身边,把所有对他不利的人,都赶走。

 

殊不知大乔望着他匆忙远去的身影,嗤笑道:“敢对我义父动手动脚,怕是不要命了。嗨,这小书生,估计是栽进去了哟~”

 

 

 

“鬼姬在这儿谢过黄相国了。”

次日清晨,大宅子的门吱吖一声打开,现出一抹浅色的裙摆。

“不必客气,懿姑娘能赏脸给老太爷贺寿,已经是万幸了。”太守客客气气的,“我送送你吧,马车已经备好了,就在外面。”

太守说着走出门,结果看到门旁站着个人,惊说:“昨日夜里就报有人蹲在宅府门口,怎么没赶走?”

司马懿诧异地打量了眼前的人,他低着头,浑浑噩噩地似乎是连眼睛都睁不开。

“那个,这是我们瑶月台唱生角的,我师弟,可能是太担心我了”司马懿朝太守解释,说着赶忙前去拉他,“谢谢太守美意,鬼姬先回瑶月台了。”

 

也许是因为站久了也没能等来想等的人,诸葛亮的脑子有点木楞,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眼前的景象怎么从暗黑的街道变成了富丽堂皇的马车。

“喂,你到底是等了多久啊?不会好好养伤?”司马懿推了推他,语气有些责备。

在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谁之后,诸葛亮目光中的呆愣瞬间被狂喜所替代。他一把抱住司马懿,接着发现自己的行为太过于唐突,推开一小段距离,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你没事吧?那些官老爷有没有为难你?你有没有被欺负?”

司马懿被诸葛亮一连串的动作弄得有些懵:"你干嘛呀,这么着急。"

"对不起,"诸葛亮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只是…太担心了。"

"呀,"司马懿笑道,"这话怎么这么动听呢?你再多说几句。"

“我看你还有心思打趣,估计是没什么大碍。”

司马懿“啧”了一声:“但你得承认,你担心我。”

"嗯。"

司马懿又笑了:"所以之前为什么躲着我? "

诸葛亮的喉咙滚了滚,扭过头没再说话。

司马懿望着他红透的耳朵,眼尾上挑出一抹潋滟桃色,末了才附到诸葛亮的耳畔,用那酥软的江南嗲音道:

“呆瓜。”

 

 

乔莹两手抱胸,满脸姨母笑地待在瑶月台门口,看到两人回来,调侃道:“哟,好上了?”

“啧,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成天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司马懿戳了戳大乔的脑门。

“好了好了。赶紧回房休息。瑶月台正好没什么人了,今天晚上我亲自下厨,你们快回房里休息罢。”大乔推着两人就往二楼赶。

司马懿侧过头问诸葛亮:“我怎么觉得像是婆婆在催夫妻造小孩呢。”

“能不能正经一点。”诸葛亮笑骂。

 

两人从各自的房间补好觉回来,太阳已经快落下了。靠着二楼的栏杆看下去,大乔正在从食盒中拿出食物一个个摆上桌。看到二人出来,直接说道:“你们醒啦,下来吃饭。”

乔莹备了一桌好酒好菜,意欲不明。一开始诸葛亮吃着还有些拘谨,见大乔喝酒喝的急,还会劝上几句,不过后来聊起天来,到不怎么注意了。

 

“那照你说的话,仲达这属于天生丽质难自弃?”

“喂,开什么玩笑,这是形容男人的么。”司马懿回怼。

“哪能呢,”乔管事抿了一口酒,“嗨,你别看现在他好一套狐媚妖冶的好手段,搁以前,还不是个不受待见的童子鸡?”

诸葛亮有些惊讶:“什么?”

“听我说。”乔莹的语气神神秘秘的,“以前他师傅还在、他自己也还没出名的时候,歇戏的时候他师傅三天两头带他往青楼跑。”

“喂喂喂,”司马懿不悦,“能不能别提旧事?”

乔莹不理他:“他们俩都是奇葩。他师傅呢,是看上了青楼的床,据说是又香又软,睡眠体验极佳。他呢,小,不懂那事儿,寻不见师傅,就往我这儿跑,边跑还边叫着“大姐姐脱光了衣服欺负我”“乔老板救我出去”嗨呀,不说了,丢死个人。”

“但是,叫一个不及弱冠的小生去勾栏瓦肆,本就不该。”诸葛亮替司马懿说话,“况且,过早让小孩知晓……”他顿了顿,“那种事……”

乔莹似乎是喝多了,扳过诸葛亮的脸看了许久,司马懿叫她别对男人动手动脚的,估计是没听见,嗤笑着说:“你们读书人,就会说些之乎者也的屁话……”

说着,乔莹的声音渐渐轻了,云纹翠袖垂在桌边,糊糊的梦呓粘连在一起辨认不清。

 

诸葛亮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拉了拉,抬眼便见司马懿狡黠的目光。

“想去逛灯会?”诸葛亮提前说出来司马懿的想法。

“主要是想跟你去。”

 

 

「5」

 

元宵灯会人头攒动,灯火阑珊,卓光璀璨,钟鼓锣箫,声声入耳。各色灯笼玲琅满致,透着晶莹的光。少女少男们嬉笑打闹,人潮自四面八方涌来,柔情汪洋恣意。

“拿着,”诸葛亮不知何时变出了一个莲花灯,烁着蓝光,“听说参加灯会的都有。”

司马懿接过来,回以一个淡淡的笑。

蓝色的莲灯在地上摇出碗口大的光,随人潮流动的快慢,时而能照亮他衣裳的蔚蓝云纹,时而就只照见横亘在两人间的距离。

“那个…”

“那个…”

双人相视一笑,诸葛亮道:“你先说。”

“帝京有一神木,唤做厢厮树,是株两百余年花开不败的桃树,”他指了指头顶,“瞧。”

这时诸葛亮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桃树底下。

诸葛亮饶有兴致:“所以?”

“刚买了祈福红绳,妾身个子矮,郎君抱着我去挂。”

诸葛亮看着眼前的八尺男儿,惊乎于他这突如其来的撒娇:“你这……”

“帮不帮?”

诸葛亮无奈,只是宠溺地笑了笑,直接抱住他的腰将他高高托起:“可以么?”

司马懿本来只是想开句玩笑,没想到诸葛亮直接来真的,他没控制住重心,身子左右摇晃,一时撑在诸葛亮的肩膀上,两人贴得太紧,远看上去,像是诸葛亮埋在司马懿的胸膛之中似的。

好容易挂好了红绳,诸葛亮才放司马懿下来。

他的脸红红的,像是熟透的虾。

“我现在倒是信了乔莹的话了。”诸葛亮调侃。

“你!”司马懿不悦,但又想想诸葛亮又没说错,就冷眼瞪着他。

入目的是一个翠玉玲珑的玉箩簪。

“之前在宝青坊买的,不知你喜不喜欢。”诸葛亮抬袖捂脸,似乎是想遮住脸上的绯红。

“我以为...你们读书人......”司马懿就喜欢看诸葛亮羞涩的样子,于是刻意用着小姑娘家羞涩的声线,细细的,挠得人心痒。

“你以为,我们读书人,”诸葛亮笑着给司马懿戴上玉箩簪,“都只会说些之乎者也的糊涂话,是不是?”他抬手撩起眼前人轻柔的青丝,眼中漾着温情的光泽:“那是对别人。对自己的心上人,可不是这样。”

“呵,”司马懿换回了原来的男声,这家伙脸皮渐长,要拨撩不动了,“你还真把我当姑娘家拨撩了?”

诸葛亮笑说:“是谁规定,只有姑娘才能被拨撩的?”

“照你这么说,那你是不是还想着,飞黄腾达之后,从乔管事那儿买下我给你当兔儿爷啊?”司马懿挑眉,试图扳回一城。

“倒也不是不可以,”诸葛亮作思考状,接着补充说,“不过不能这么作践你,怎么着也得八抬大轿吧,小娘子。”

“啧,好的没学会,那群公子哥的纨绔样倒学得挺像,”

“你没有拒绝,所以,你也是愿意的?”

司马懿低下头,轻笑一声,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你猜。”

两人都没有再言语,但彼此都心照不宣,心中的那份情愫,就像是水波荡漾,涟漪阵阵。

忽然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是懿姑娘!和一个男人!”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诸葛亮没等别人反应过来,下意识就拉着司马懿飞速奔跑。

他们在街角处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才停了下来。

"怎么突然拉着我跑?还这么快?"司马懿问。

“被他们看见,我们俩孤男寡‘女’的,于你名声不好。”因为刚刚疾跑过后的缘故,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在灯火之下,眼眸中似是淬着星子。

司马懿怔了一下,便伸手抚了抚他的眼睛,轻声道:"你觉得我在乎么?"

一个名贵的青瓷瓶,也许不能长久地霸占,但若是太早放手,那只会剩下悔不当初的遗憾。

 

 

 

远处是灯火璀璨、烟花烂漫,近处是佳人相拥、吻颈缠绵。

 

 

「6」

 

三年之后,又是一轮金榜题名日。

“揭榜咯——————”

喜乐声起,榜文被揭下,诸葛亮的名字赫然跃于其上。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红衣白马,锣鼓喧天,一纸金字,便将野麻雀点为金凤凰。诸葛亮鞍之马上,戴着文曲星的红纱帽,看着街边投来敬重夹杂着艳羡的行人,以及时不时从小姐闺阁中飘出来的几抹香帕,感觉一切都是喜乐的,却又不太真实,如同梦境。

 

一把折扇撞上了他的前额,打破了他的怀疑。

楼台之上,佳人衣袂飘飘,妆楼颙望。他依靠在阑干上,玉臂支着脑袋,巧笑嫣然。

恍惚间,他忆起当年坐在大殿听曲时,他也是这么对他笑的。

 

 

END-F




我才不会告诉你有成亲的小番外(在哪里自己找嗷)

最后鸣谢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金主的大力支持,是他的强烈白嫖意愿和我的强烈不让他白嫖意愿支撑我写完了这么多字的更新!!

如果各位能愿意来点红心蓝手评论收藏关注就更好了!阿里嘎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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